方豆腐

【咩喋】医生 (伪兄弟 HE)





二、




  “李道遥?怎么想化用这个名字?”张咏看一眼我写在纸上的三个字,大剌剌坐上藤椅。



  略微忐忑,不自在地移开视线,我没能管理好表情,只得低头闷声回:“你知道‘蒹葭’吧?”



  张咏挠挠后颈:“你哥我多久没上学了,哪记得那个。”



 “溯洄从之,道阻且长。”仍不能克制有关他的拘谨,我稍感挫败,认输一般道了一句。



  的确是山长水遥。



  张咏立刻上了道,乐呵呵地给我倒杯开水:“那也难怪百家姓里头你选了个‘李’,亏得你小子前女友数不过来,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。”



  听他提到“前女友”,我只觉得头疼:“那根本不算,如果‘学会和女人周旋’不在要求里,我对恋爱根本没兴趣。”



  话到这里张咏突然严肃起来。



  “小杨,哥在这最后问你一次。出这个任务,真的决定了?”



  我做出疑惑不解的神情:“咏哥?”



  见我去意已决,他只好搓搓手,转头给自己也倒上杯水:“没事儿,就是觉得吧,要是你不来当卧底,哥挺想看着你和李易峰终成眷属的。”



  我被这突然而至的温情烫得一阵恍惚。



  我十六岁被警校选中开始各种训练,那时候就认识了谢枫和张咏,两位哥哥一路陪我过来,没少照应我,对我和李易峰的事情,也算是知道个差不多了。



  但像今天这般确信我与李易峰本可以拥有的生活,却从没有过。



  “哥你在说笑吧。”我只能这么答他,以免在心里泛滥不应该的情绪。



  张咏摇摇头:“哥知道你凡事认死理儿,决定了就不反悔,但你又不是光头和尚,年轻小伙子七情六欲都抛了?你这心思也那么多年了,说不管就不管?”



  他说的都对。



  可从决意帮父亲完成未竟的事业起,我就堵死了所有退路。



  “这样也好,咏哥,”我冲他释怀一笑,“两个大男人在一起,对这个大环境来说,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”



  他听出来我在胡扯,可也放弃了劝说。



  “那你答应哥一件事。”



  “什么事?”



  他忽然拦腰抱住我,力道极大。



  “活着回来。”



  我蓦地哽咽,好一会儿,才笃定道了一个“好”。



  “我回来了。”刚关上门就闻到酒气,和我方才在酒吧闻到的不同,浓烈了好几倍。“李易峰?”没人应我,我忙前跑几步打开了客厅大灯。



  地上各式酒瓶花花绿绿,横七竖八乱摆着。



  “谁他妈开灯?”躺在沙发上攥着酒瓶,气势汹汹骂了一声。我旋即扬眉看去,他全身浸泡在灯光里,白惨惨的,纯粹烂醉如泥。



  心头一气,快走过去夺他的酒瓶,他手上没力气,酒一下到了我手里。



  半瓶皇家礼炮。



  “李易峰你不要命了?胃不好还喝这么多酒?”



  比他更气势汹汹,我把酒瓶子磕上茶几。玻璃与木头无法和平共处,撞击声吵了他。



  终于从酒疯子状态回了点神,他半睁开眼瞅我,神情是过分明显的恼。我也没输,冷着脸俯视他。



  “杨洋?”



  好半晌,他终于开口说话,语调低,声音软,显然是被酒给迷晕了。



  我无奈间叹息一声。



  每次喝醉酒都这样。



  我盯着他完全睁开的圆眼睛,过分明亮,湖水底下光润的石头;晃神着去看他嘴,不是笑的弧度可是很迷人,被酒液洗得粉红。



  我转念想到高一,在酒吧等他结果回家就被他给亲了的事。



  意识到他还看着我,我收好嘴边的笑,叹一声,弯下身想把他抱起来——没工夫跟他生气,喝醉酒是常事,怎么念叨他都不听,狡辩说是大人的正常交际,我也只能安慰自己“李易峰喝醉酒的最大好处就是卖萌无下限,醒来后自动失忆”。



  可这次很反常。



  “半瓶威士忌都灌下去了,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虽然他看起来并不是开心的样子,但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他不开心了。



  窝在我怀里,他闭着眼要睡不睡的,一听到我的问话,突然又睁开眼挣扎起来。



  “你他妈抱谁呢?我是你哥!放开!”我被他嚷得心虚,又怕他摔下去,只好放下他。



  喝得太多了,他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,我立刻扶住他又被他一把推开。



  “别碰老子!”



  我愣在当场,慌了一瞬。



  他厌恶的表情我看得一清二楚。



  我们相处十几年,即使他表面上不是个温柔的哥哥,但内心万分深重的温柔,我从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。即使我们总是打打闹闹、互相嫌弃吐槽,可我仍清楚地知道他爱我,虽然......他爱我可能与我爱他有本质上的差别,但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,碰到我就感到恶心一样地弹开。



  “李易峰?”卧底的课程学了也白学,此时此刻,我在他面前捉襟见肘、一无所知,手足无措像个白痴。



  他静静站着,冷冷向我,睫毛缓慢地上下颤动。



  “杨洋......你有镜子吗?”



  我立时看到他眼间的嘲讽,心凉了一半。



  “你真该看看你这无辜的表情,学得跟你小时候多像!”他上前搡了我一把,我怕他摔便稳住了他的手。



  他又推开了我,手劲很大。



  “别拿你对付那些女人的招来对付我!”他终于大吼出来,眼睛对着我,盖了层眼泪。



  “什么意思?”我忽然想到这几天在酒吧的“训练”,暗暗生出不安。



  他果真不屑地嗤笑一声。



  “几个?”



  “易峰......”我没心思再演弟弟,就着他那份酒劲把他往怀里揽,却没拉动他。刚刚喝得烂醉站都站不稳的人,现在站得笔直一副要与我划清界线的模样。



  “我问你,”他是真的酔得太离谱,丝毫理智不要,我们心照不宣的“兄弟之名”似乎已经被他抛弃,“你和她拉过手吗?拥抱过吗?接过吻吗?”



  我没办法回答他,因为这些,我都做过。



  沉默着像在对峙。我希望母亲突然改变了出差计划,能立刻开门进来。



  可我们还是溺水似的闭着嘴。



  搬过来快两年,整个家由我们两个人设计,我现在站着的客厅,无一处没有李易峰的心思,把视线移往任何一处,都不能让我停止脑内只与他有关的芜杂。



  更何况,他还鲜活生动地站在我面前,长着画一样的脸,他的呼吸声和细微表情,我无需留意就能复刻于心。



  十二年,我了解他的一切。



  身体各处,心脏各处,包括他习惯的欺骗——先骗过自己,再骗过别人。



  但我不是别人,即使偶尔,我会看不懂他。



  也许明白了我的沉默,他垂下头。



  我只能看到他的睫毛,也被酒软化似的,有平时鲜少出现的抖。



  “做过......吗?”很小声地,他酒气里藏不住忐忑,晃动了他本就细弱的尾音。



  李易峰......



  我一把拥过他,贴着他温热的身体,隔着布料和皮肤,我似乎听到了两个人的脉搏,像是一个人。



  “没有......”我沉下声音,将他搂得更紧。



  “性是否要以爱为前提”在我生活的时代无法拥有确切答案,而我仍固执地坚持着“是”;不过因为,我的大脑在丧失理智的时候,疯狂叫嚣着要拥有的人,只叫李易峰。



  一阵安静,他大概已经累得睡过去,正欲松开他,却听见他用气息絮絮道:“什么时候,我们不是兄弟......杨洋,我喜欢你喜欢得......”



  吐息温热,心脏放弃跳动静止在胸口。



  “快要死了......”



  他把我抱得更紧,像我一样。



  还好他酒醒后就会忘掉他说的一切。



  我侧头吻上他耳廓,他轻哼着躲开,却在下一秒靠过来将我狠狠吻住。他的唇舌比酒更让人甘愿饮鸩止渴,我怎么可能推开他,捏住他的下巴将我的所有感情尽数奉上,不留空隙地回吻过去。



  还好他酒醒后就会忘掉他做的一切,我做的一切——我们以兄弟之外的身份吻过。



  “李易峰......我可能死得比你更早吧。”



  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唇,我附在他耳边道。



  李易峰或许不知道,不需要子弹匕首,光是他的声音就可以杀死我。



  然而我,早就不怕死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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